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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写完这首诗后,就遁入了空门,留凡尘最后一念,成永恒经典

发布时间:2024-11-18 20:36    浏览:106次

君子之交,其淡如水。执象而求,咫尺千里。

问余何适,廓尔亡言。华枝春满,天心月圆。

我的名字,叫做李叔同,法名演音,号弘一,半世风流半世僧。上面这段话,是我留在这个世间最后的偈语,也是我这一世的修行。

在讲我的故事之前,我想先讲一则佛门的传说。

闻释迦牟尼佛未参悟之前,曾以净饭王太子的身份巡游四方,那个时候的妙德女,只有15岁,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女孩。

忽然有一天,她对自己的母亲说,“太子要来此地,我将成为她的妻。”

母亲认为这很荒谬,便训斥她不要异想天开,而妙德女只是淡淡地笑了笑。

太子到来时,人们俯首跪地,不敢抬头,只有妙德女从容地走了过去,站到他面前,平静地说,“我要成为你的妻!”

侍卫欲上前阻拦,太子却摇头说,“无妨”,随后弯下腰,看着妙德女清澈的眼眸说,“我不能娶你。”

妙德女不解,便问道,“是因为我长得不好看吗?”

“不”,太子抬起手,指向远处的荷塘说,“你看那池中的荷花,它是哪般你就是哪般。”

妙德女再问,“可是因为我年纪小?”

太子摇摇头,微笑着说,“桃儿是三月里的花事,五月是菖蒲的天下,荷花是非在六月开不可,永不嫌迟也不早。”

于是,妙德女叹了一口气,自言自语,“那就一定是因为我出身低微了。”

太子蹲了下来,拉起她的手说,“你看那行云飞鸟的影子终将要落于地上,凡天下众生也莫不是要从这土里生长出来的呀!”

听闻此话,妙德女更加不解,倒是太子站起身,望着遥远的天际,叹道,“我心中有不解之事,将来必定是要去寻道的,到时候我离开,你会很伤心。”

妙德女再次望向太子的眼睛,坚定地说,“若真有那一天,我也绝不哭泣!”

于是,净饭王太子便迎娶了妙德女。

多年后的某一天,释迦牟尼见众生苦,欲寻世间之法,某一个月华如水之夜,他隔着帘幕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妙德女后,便悄然离去,最终在菩提树下顿悟成佛。

而妙德女望着他在月色中消失的背影,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眼泪。

公元1916年,我37岁,在辟谷17日后入定慧寺,皈依佛门,取法号“弘一”,后于灵隐寺受比丘戒。

泛舟西湖时,有所悟:“时余将入山坐禅,慧业云云,以美荷花,亦以是自劭也。丙辰寒露。一花一叶,孤芳致洁。昏波不染,成就慧业。”

吾妻闻之,寻迹而至,十分困惑地看着我问,“你欲渡这众生,为何却不渡我?”

我不知该如何回答,只好摇舟而去,数日后,在给吾妻的信中写:人生须臾,转瞬而逝,既然终要别离,又何必在乎是哪一日。我们之间,尘缘已尽,希望你能早日放下,勿要伤怀。

从那开始,我便一心修禅,不问这红尘风纷扰,她不是我的妙德女,我却终成了她的释迦佛。

光绪六年,公元1880年,我出生在津门,家世显赫,富甲一方。祖父从商,经营盐业和钱庄,家父李世珍为朝廷命官,曾任吏部主事,所以我自幼便接受了良好的教育。

母亲生我之时,喜鹊衔枝,落于产房,家里人都觉得是大祥瑞,所以那截树枝一直被我带在身边,终生未离。

我5岁时,家父病逝,因母亲是偏房,所以我们母子在家中的处境逐渐变得尴尬,嫡庶之分,是自古以来的门庭桎梏。

我大娘和长嫂都信佛,经常让我陪诵《大悲咒》和《往生咒》,这也是我与佛结缘的伊始。

6岁时,家兄李文熙开始教我读书,习百家经典,待我8岁时,又替我请了名师云庄先生,所以到我13岁时,已经在津门小有名气,这多半也是因为我的家世背景。

身为津门首富,李家备受瞩目,我这个小公子自然走到哪里都受人追捧,包括到梨园看戏,也能传出绯闻。

当时津门最有名的坤伶叫杨翠喜,因家里人爱看戏,我也常往,久而久之便与杨翠喜结识,许多个夜晚,都是我送她回家。

知己这个词弥足珍贵,遗憾的是,世人的目光总是带有偏见,以为15岁的我游戏风尘,视为纨绔。

当然,我也没有什么好解释的,因为不久杨翠喜就被卖入官家,成为了风月场上的交际花。

这场风波过去以后,我便考入了辅仁书院,以优异的成绩折服所有人。一晃就到了18岁,我娶茶商之女俞氏,谈不上爱情,不过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。

值得一说的是,我成家之时,兄长李文熙送给我30万元作为贺礼,而我则用这笔钱买了一架钢琴。

不过,属于我的好日子很快就要到头了。

时康有为、梁启超先生已经在推动维新变法,我不是个守旧的人,喜欢新鲜事物,也能接受新潮流和新思想,因此便私刻了一枚“南海康梁是吾师”的印章,遥相支持。

“戊戌政变”后,六君子殉难,外界皆传我是同党,为了避免牵连李家,我迁居上海,住进了许幻园的宅子,即“城南草堂”。

不久后,我又与许幻园、张小楼、蔡小香和袁希濂义结金兰,并创办了“城南文社”,时人称我们为“天涯五友”。

21岁时,我得子,开始出版自己的作品,并入南洋公学,师从蔡元培。这段时期,新旧两派思想斗争激烈,常爆发冲突,在蔡元培退校后,我也罢课赴河南参加乡试,但并未考中。

五年后,家母病逝,我再次回到天津,料理完母亲的后事,便东渡去了日本,入东京美术学校,创办了“春柳社”,这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话剧团,并首演《茶花女》,一时轰动。

受新文化冲击,我对人生也有了不一样的思考,或者说,眼界更为开阔了。

就是在这期间,我结识了异国知己诚子小姐,她是我的画模,亦是我的恋人。因为她,我开始专心绘画和音乐。

1910年,受天津北洋高等工业学校之邀,我回国任教员,随后往上海,被聘为《太平洋报》主笔,致力于创作。1914年,我加入西泠印社,结识了金石书画大家吴昌硕,从事金石研究与创作。

次年某个冬日,旧上海大雪纷飞,一片凄凉,许幻园来到我的住处,隔着门高喊,“叔同兄,我破产了,我们后会有期吧!”

说完这句话后,许幻园便转身离开了,泪洒当街。

我们这五个人,许幻园最富有,蔡小香精通医术,张小楼、袁希濂才华横溢,均是上海新学界的领军人物。

等我和诚子追出去时,许幻园仅仅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背影。

那一天,我在漫天风雪里站了一个多小时,忽然觉得人生很无趣,总是要经受这样那样的别离,于是回到房间后,我便写下了那首《送别》:

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晚风拂柳笛声残,夕阳山外山。

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。一壶浊酒尽余欢,今宵别梦寒。

长亭外,古道边,芳草碧连天。问君此去几时来,来时莫徘徊。

天之涯,地之角,知交半零落。人生难得是欢聚,惟有别离多。

这首词是我留在凡尘的最后一念,因为第二年,我便入了空门,期间还去了一趟日本,送回诚子小姐。

这红尘,再无所恋。

100多年以后,有一位叫朴树的歌者,在录制这首《送别》时,突然哽咽,泪流不止,他抱着话筒说,“如果这首歌词是我写的,我当场死这儿都可以……”

实际上,人生除了生死,还有许多事可以做,并且,生命不止有长度,还有温度和厚度。

无论如何,许幻园的离去,都是我决定遁入空门的诱因,既然世事无常,何不放下一切。人之所以痛苦,无非是执念太深。

出家后,我将所有的钱财寄给家人,所藏字画均赠予好友:人天长夜,宇宙黮黯,谁启以光明?三界火宅,众苦煎迫,谁济以安宁......

7年后,发妻俞氏病故,兄长来信嘱我回津,但我并未返还,期间一直致力于佛事研究,并收丰子恺为弟子。

1929年,我50岁,此时蔡小香已经离世,袁希濂和许幻园亦看透世俗,以居士清修。丰子恺为我主持皈依仪式时,我曾和许幻园、袁希濂、张小楼在上海重聚。

也就是在这一年,我写下了《三宝歌》:

“依净律仪,成妙和合,灵山遗芳型;修行证果,弘法利世,焰续佛灯明,三乘圣贤何济济!南无僧伽耶!统理大众,一切无碍,住持正法城。今乃知:唯此是,真正皈依处。尽形寿,献身命,信受勤奉行!”

此后10年,我辗转各寺讲法,出版了《清凉歌集》,61岁时入永春蓬山闭关,谢绝一切往来。

1942年10月13日,我在写下“悲喜交集”四个字后,与世长辞,终年63岁。

人这一生,仿若一场大梦,醒来一切成空,正如我在《题梦仙花卉横幅》中所写:

人生如梦耳,哀乐到心头。洒剩两行泪,吟成一夕秋。

慈云渺天末,明月下南楼。寿世无长物,丹青片羽留。

但是我也很欣慰,我曾为南京大学写了第一首校歌,创办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话剧团,主编了中国第一本音乐期刊,也成为了国内第一个用五线谱作曲的音乐人。

我的油画,被你们称为“鼻祖”,尤其是那首《送别》,更是成为了百年经典。

所以你看,人生纵有遗憾,但也总有所得,悲喜交集,起落无常,这才命运最真实的样子。关键在于,你怎样看待这个过程,当垂垂老矣时,回望曾经走过的路,是否觉得自己有愧于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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